■陈章绩 春闹葵乡 1974年

■陈章绩 黄山晓色 1998年

■陈章绩 回望 2007年

广州,海珠,小洲艺术村靠着河涌,陈章绩、关怡很多时候就住在河边可以看到日出日落的房子里,院子里种着很多花,看得出主人的用心。在这个离市区幽静的村落里,他们过着静谧而规律的生活。

回想起父亲关山月,两位老人家打开了话匣子,关老勤俭的生活,勤奋地创作,给了同是画家的他们最好的榜样。也正因此,他们时刻谨记关老的教诲,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,勤勤恳恳,孜孜不倦。“父亲跟我们说得最多的是创作就要去体验生活。”关怡回忆道。

■收藏周刊记者 陈福香

两代人,关于鞋子的回忆

关山月的《绿色长城》获得了广泛的赞誉,1973年参加“全国连环画、中国画展览”时就被称为新中国山水画范本,可见其在关山月的艺术生涯及新中国美术史中的学术价值,但在这个创作背后,隐藏着一个心酸的故事。

关怡回忆,父亲曾跟她讲过小时候的故事,关山月的家乡在粤西海滨,属风沙带,他小时候上学要经过长长的沙滩,但是因为日照强烈,沙滩经常被晒得滚烫,小小年纪的关山月没有鞋子穿,只能赤脚走过沙滩,苦不堪言。“我爷爷告诉他,那里很难生长植物,没有遮阴的树林,我父亲就想,要是海边都能种上树就好了。”

新中国成立后,党和政府提倡植树造林,渔民们男的下海,女的植树,在南粤海滨种起了木麻黄林带,海疆也发生了变化,风沙地植满木麻黄树,这景色深深地打动了关山月,小时候赤脚走过沙滩的情景还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。

“他为此到电白、闸坡、汕头、汕尾等地方去深入生活,获得第一手珍贵素材。”关怡告诉记者,很多人好奇《绿色长城》画面上的绿色是怎么创作的,关怡常年伴随在父亲身边,知道这是父亲在创作的时候染了一层又一层,耗费了很多心血、饱含了对家乡深情的绿色。

而关于鞋子,陈章绩也有一个故事。关怡的儿子关坚告诉记者,父亲曾给他说过,当年考美院的时候,太婆亲手做了一双草鞋,但是从阳江到广州,坐船坐车舟车劳顿,待陈章绩走到学校时,草鞋已经破烂不堪,只能丢弃,最后只好光脚到学校报到。

说起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,陈章绩只是笑道:“这都是早些年的事了。”

生活简洁朴素,创作一丝不苟追求极致

在客厅进门的左边墙上,挂着一幅关山月的生活照,在关怡的记忆中,照片中的裤子已经不知道缝补过多少回。而最关键的,这还是一条绑带子的旧式裤子。“父亲说我们的老祖宗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,不能忘记。此外绑带子可以锻炼手指的协调能力,这对创作至关重要。”

关怡记得父亲对生活要求很低,衣服可以缝缝补补,吃饭只要有一碟阳江豆豉足矣,但画画,从来都是一丝不苟,精益求精。

关山月主张深入生活才能获得创作的灵感,他对自己同样有严格的要求。记得当年他与傅抱石在北京创作《江山如此多娇》,关山月如此对关怡说:“我比他年轻,这正是我学习的好机会。”在关怡看来,父亲在创作上始终持开放、包容心态,他的创作也不局限于岭南画派,他与赵望云的西北之旅就在画坛留下了重要的一笔。而关怡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:“父亲说传统中好的东西要继承,外来的好的东西要吸收。”

“白天画累了,在静寂的夜里,我们一起坐在石板上,听着吱吱的风沙声夹着远处的驼铃,并谈着艺术感受和绘事见解。”赵望云曾如此回忆他与关山月在西北的写生。

关山月在《我的实践经历》中说:“生活的确是艺术创作的唯一源泉。因此,中国画写生、速写,只是认识生活、掌握客观事物规律的一个手段,是为创作打下必要的基础。中国画是背离具象进行创作的,这是中国画最大的特点,也是最可贵的优点。”正是因为关山月善于兼收并蓄,他的《绿色长城》将岭南画派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
关坚曾撰文写道,关山月重视写生,大江南北,甚至南洋、欧美,都留下了其观察自然、体验生活的足迹,留下了许多反映风土人情的写生作品。1997年关山月美术馆成立,关山月向该馆捐赠的813件作品中写生速写作品就有183件。这些作品不仅折射出他不同时期零缣碎简式的艺术与生活的片影,同时也展现了他的绘画技巧以及艺术作品的图像来源。可以说,它们是重构关氏艺术历程、反映关氏艺术思想变化必不可少的珍贵资料。

为避嫌不参评美展,晚年仍构想大创作

父亲在生活中、工作中的点点滴滴都深刻地影响着关怡。关山月曾经在画院担任领导工作,他对有才能的下属呵护备至,有次关怡与另一位同事参加职称评选,两个人都符合评选条件,但名额只有一个,最终关山月却劝导关怡放弃,而这位学生在此后的很多年也一直感念老师的好,这让关怡很是欣慰。

同样的事情还有很多,陈章绩告诉记者,他与关怡的作品入选全国美展,关山月为避嫌不参与评选工作……

而作为一个书画世家,关山月的家里一直有着浓厚的创作气氛,尤其到过年的时候,当人们还在忙忙碌碌准备年夜饭的时候,关山月一家却忙着把买来的花卉摆好,一家人在案桌前对着花卉、猫猫狗狗写生,画好以后挂到客厅的墙上。第二天,亲友们来拜年,看到的是那些还散发着墨香的书画。

直至晚年,关山月的创作追求依旧不停歇,关山月曾与关怡提及想画《祖国大地》组画,遗憾最终未能如愿。这一点在广州美术学院中国近现代美术研究所所长梁江的《不为人知的关山月二三事》中也有提及:“关山月讲了一个很重要的设想,他说想画祖国大地,一年画一张,类似于《绿色长城》这样的大画。他还想再画西沙,这是1988年说的话,是我在现场记录的关老讲话要点。”

陈章绩作为关山月的得意门生,曾在创作上得到关老很多指导,“他告诉我画面留白要有大中小,要有疏密聚散。”陈章绩回忆。而他得到关山月“重点表扬”的是《春闹葵乡》,关山月说:“这幅画有民族特色,有地方特色,有个人特色,是一幅好画。”

据了解,《春闹葵乡》曾入选全国美展,被中国美术馆收藏,此后受外交部委托,为我国驻联合国代表团和驻各国使馆重画了九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