导言: 十三世纪初叶,蒙古民族入主中原,建立了一个新兴的大元王朝。北方游牧民族的草原文化,大规模进入中原文明社会,与中原传统文化冲突融合,形成了蒙元社会特有的多元文化奇观,对蒙元社会发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,也促使中国古代文学的发展发生重大变革。 天净沙 秋思 元曲便是蒙元社会各民族文化冲突融合之多元文化特有的文化产品,它全面地反映了蒙元社会的历史真实,记载了蒙元时期人们的文化崇尚、道德追求、民族情结、生活百态等等,成为后人认识蒙元社会的一面镜子,元曲更与唐宋、诗词,以及明清小说戏曲相提并论,称为一代文学之胜。这一评价,一方面肯定了蒙古民族在中华民族的影响力,也肯定了蒙元王朝在中原道统中的历史地位,还肯定了元曲成为中华优秀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。(一)草原文化的兴起 游牧民族的兴起与南侵对于中国以至世界的历史都有深刻的影响,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两种不同型态社会的往来,是历史发展的主流之一,中国历史的发展不仅包括了汉民族在中原地区的演替,与边境异族的冲突与交融也是历史形成的重要课题。 汉民族与异族的交战言和与两者的强弱兴衰有直接的关系,而游牧社会的自然条件与农耕社会不同,其由于雨量、气温、生长季等限制而建立了一套专业畜牧的方式,游牧社会基本上高度的仰赖自然,生活不如农业民族稳定,为了生活的需要因而必须与农业民族交换物品,由于政治、贸易、经济、掠夺及心理上与气候变迁等因素,造成游牧民族更迭兴衰与南侵。 农耕民族 中原地带的国家因受季风的滋润,农业发达,耕作技术得到高度的发展,食料供给丰富,可由人口密度上反应出来。中亚细亚草原受自然条件的限制,精密农业无法发展,只有少数山脉边缘或河川灌溉的水草田,拥有少量农业。畜牧是此处最适合的生产方式,也由此发展出畜养牲畜的高度专业形式。 在此牧业最盛的区域,人们分成无数小团体,带着牲口分布在广漠的草原,在各自分占的广大土地上,必须时常移动,而且预知季节变换或牧草吃尽后其他的水源牧草所在地。由于职业的需要,逐渐养成了一种领袖的才干和用兵的方式,足以侵入附近区域而统治异国人民。游牧民族以一种高度发展的游牧艺术力量生活在条件不佳的环境上,为了实施特殊的求生技巧发展出独特的道德上和智力上的力量。 游牧民族在唐朝以前虽有多次入侵,但并未长久据地称王,对中原文化造成冲击。从五代起,北方民族凭借武力的优势侵占中国农业地带,以异族身份建制称帝,掳掠农业地带的农民或工匠,或是吸收战乱时华北的流民集团,在草原内部组成农耕及工艺制造的聚落。此种新聚落的形式象征游牧国家本身的质变,从纯游牧国家到牧农政权,牧农政权的形成不仅代表游牧国家经济基础的变化,而且促使对农耕与游牧地区的统治稳固。 游牧民族(二)元朝文学概况 在元朝统治下的华夏文化,只有通俗文学中的戏曲,最为发达。首先,由于百姓长期受压迫的惨痛生活,赋予元曲以现实的思想内容;民众反对异族压迫的抒愤,赋予元曲以生命的力量。而唐宋以来,戏曲本身发展已趋成熟,加上工商业的发展,又为元曲提供了在物质方面的条件,而使其达到了辉煌灿烂的文学成就。元代散曲的发展和杂剧相似,大抵在元成宗大德年间。这时,正当元代统一中国不久的年代。前期散曲作家的活动中心在大都。 后期散曲作家的活动中心则在杭州。中统、至元年间,随着关汉卿等人登上曲坛,元散曲创作进入始盛时期。活动在这一时期的作家,主要有关汉卿、王和卿、白朴、王恽、徐琰、庾天锡、姚燧、卢挚等,其中犹以关汉卿、白朴、卢挚三人成就最高,可代表本期散曲创作的成就,赵义山曾将其并称为"始盛三大家"。 关汉卿画像 元代诗文,以元仁宗延祐元年(1314年)恢复科举为界,可分为前、后两个时期。前期诗文有北方的耶律楚材、刘秉忠、郝经、刘因、姚燧、卢挚,以及南方的作家:戴表元、赵孟頫为代表。 总体言,北方文学由于受到元好问的影响,风格以雄放粗犷为主;南方文学则沿续了南宋江湖派的文风,以清雅婉丽为特色。后期则有虞集、周权、萨都剌、杨维桢等人。 元代文学的主要成就,集中在元曲(包括"散曲"和"剧曲"),特别是杂剧上。"杂剧"是大型群众性、综合性的戏剧,在元代发展达至高峰,并对后世的南戏,产生较大的影响。特别是宋南渡后,在温州杂剧基础上脱颖而出的南戏,直至元末日益兴盛,出现了《琵琶记》以及《荆钗记》、《刘知远白兔记》、《拜月亭》、《杀狗记》五大传奇,在当时是文坛的最高成就。 《荆钗记》连环画 谈到元词,则尚承两宋之流风,不乏可观。但词未衰而渐及于衰者,是因作者的心力大半已转移到曲作的本身,虽然在元代文学中,词处于次要地位,其成就远不及杂剧、散曲。但从词的发展来看,由于去宋未远,宋金余风尚存,加以词曲本是兄弟般的艺术,相通之处不少,所以元代的词作,尚有一定建树。 词的内容上,早期的词家,多为宋金之遗民,如耶律楚材、杨果、李治等出自金国,仇远、赵孟頫、詹正等人出自南宋,他们的词作自然带有前朝的余风。词坛上也出现了大量题画咏花、应酬赠答和偏于身边琐事的作品。有时通过咏物,曲折地表达怀念故国之情,揭露出政治的腐化与人民的苦难生,反映在元词的风格,与金词相比,更有多样化,至于艺术上多半因袭前人,很少创造。而刘秉忠的〈木兰花慢〉(起句:混一后作)真有经纶天地、股肱八方的气势,是能表现大一统的开国气象。 刘秉忠雕像 一般言之,由宋入元者,受刘辰翁的影响尤深,故清人况周颐《蕙风词话》卷二说:“《须溪词》中,间有轻灵婉丽之作。似乎元明已后词派,导源乎此。”由金入元者,则多步元好问后尘。 刘辰翁、元好问,均以气节名世,固此神州陆沉之痛,铜驼荆棘之伤,往往寄托于词,在词风上又都承袭苏辛,兼有豪放、婉丽之长,所以元初词作,多清疏豪放之慨。从艺术上说,元代词作因受新兴散曲的影响,有明显的曲化倾向。不少词作浅白通俗,尖新流利,以致一些令词与令曲,极易混淆。像白朴的小令,就有这样的趋向。 白朴雕像 在分期上,元词大体上可分前后两期:前期大约从元初到大德年间,后期大约从大德以后到元末。 前期词,究其背景,随着国家的统一,疆域的开通,出现了南北词风交会并存的局面。从事诗文写作的词人众多,而佳作迭出,思想内容上也反映出两种不同的思想价值,取向迥异: 一类是表达对国家统一的欣慰和建功立业的向往,其作者大多追随成吉思汗、窝阔台、忽必烈的开国功臣,或在宋亡后入仕元朝而成为新贵,他们对建立新朝代充满信心,如刘秉忠、卢挚、张弘范、刘敏中等,诗词作品中也富有豪放雄健之气。 元朝官员画 另一类是抒写世事沧桑的感慨和对官场的厌倦,其作者多以宋、金两朝入元的遗民,他们大多遭受战乱之苦和种族压迫,所以能在诗词中,反映出民族感情和民间疾苦,或在凭吊故国之余,反思江山易主的原因,或在兴亡无定之中,诉说人生的幻灭和人事的荒诞,如白朴、张炎、王恽等人。(三)蒙元军事统治对文学的影响 蒙古王朝军事统治时期,历来居于清高地位的文人学士,社会地位一落千丈,下降到娼妓与乞丐之间,顿失社会地位,即所谓"七匠"、"八妓"、"九儒"、"十丐"。 文人们目睹过蒙元残酷统治的现实,精神的确是相当苦闷、忧郁。因时代的黑暗而有隐居山林、不问政治、忘情世事的思想,但是作为一位正直的、有良心的作家,又不愿意沉默。然而蒙元统治者是不允许人民有言论自由的,《元史·刑法志》明文规定:“褚妄撰祠曲,诬人以犯上恶言者,处死。” 面对这样黑暗严酷的现实,文士们既不能直抒胸中的愤懑之意,又不能缄口不言,为了避免触犯刑律,陷入法网,只好拿起艺术之笔,借历史人物、史实旧事或传说的男女爱情故事,来隐喻、批判黑暗的现实,反映民众的渴望和愿望。 《窦娥冤》 另外,在文学风尚方面,谈到金末词坛上的显著成就,以生于金朝末年的元好问为代表,身遭蒙古灭金的历史钜变,对当时的政治现实和民众的苦难,也有深刻的体认。凡此,皆融入到词的创作当中,最终成就了慷慨低回、真切沈痛的艺术风格。词风既逼近东坡,又酷似稼轩。而元代文人对文学的创作兴趣和艺术追求,专求在杂剧和散曲方面,一向被视为正统文学的诗歌和散文,呈现衰弱不振的局面;而被称作诗余的词,更是等而下之。 所谓"词衰于元",清人况周颐《蕙风词话》中的意见,似乎代表后世词学评论家的共同认识。但是,元代毕竟去宋未远,作为一代之盛的宋词,其流风余韵未完全泯灭不传。同时,受纷纭变化的时代钜变影响,元人创作较之前人,自然有若干变化。 参考文献: 《宋元戏曲考》 《宋辽金元文学史》 《元散曲通论》 《中国分体文学史·诗歌卷》 《中国古代词史》 《中庵集·长短句乐府引》 《辽金元文学论稿》 《词林纪事》 《元史》 《蕙风词话》 《蕙风词话辑注》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