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汝昌所在的年代,中国根本还没有爱国这个概念,国即是君,爱国与忠君浑然一体,可是光绪这个君是丁汝昌愿意忠的吗? 光绪能力不足又刚愎自用,偏听偏信又刻薄寡恩,很难得到臣属的忠心 光绪自幼长于深宫之中,深受一些伪君子的熏陶,如他的老师翁同龢、爱妃珍妃的老师文廷式、珍妃的哥哥志锐等,对执政的慈禧太后一直抱有敌意,所以在大婚亲政之后。 对以前慈禧倚为国之干城的李鸿章不但不拉拢示好(李鸿章忠于的是清王朝,而非慈禧个人),反而蓄意压制打击。 丁汝昌作为执掌北洋海军的淮系将领,更是处于被打压的前列。光绪在政治思想上深受翁同龢的影响,而翁同龢并非治世能臣,只是一偏狭儒生 在甲午战争前,因为慈禧有三品以上大臣任免需经她首肯的权力,光绪对位居从一品的丁汝昌不能怎么样,就压制北洋海军,不准海军进口武器,以至于不但装备无法更新换代,连正常的弹药供给都难以保证。 一个皇帝想方设法削弱自己军队的战斗力,即使在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上也是颇为罕见的操作。李鸿章是光绪与慈禧斗争的牺牲品,丁汝昌则是光绪打压李鸿章的牺牲品 甲午战争爆发后,光绪借着战争掌握了比以前更大的权力(三品这条不作数了),就开始放飞自我,胡作非为起来。 1、他不顾中日海军强弱对比,多次强令海军出海与日本海军决战。要说他不知道海军弱是不可能的,因为李鸿章在开战前就上奏说海军可战之舰只有8艘,而且老旧速缓,不如日本海军。 如果北洋海军真的按照他的瞎指挥去和日本海军决战,那么甲午战争就会结束得更早。丁汝昌只能阳奉阴违,仅在朝鲜西海岸巡弋,避免与日本海军决战,抓不到北洋海军的日本人也心有忌惮,不敢大肆通过最便捷的朝鲜西海岸运兵,只能走朝鲜东海岸的元山和最南端的釜山。 2、日本海军为了打破北洋海军的“存在舰队”战略,派第一游击队炮击登州。这本来只是一次小袭扰,却被光绪抓住了机会,他强令丁汝昌必须确保没有一艘日本军舰能进入渤海湾。这无疑是强人所难,大海又没有关隘,再强势的海军也不能保证能够完全挡住敌人的袭扰。 从此北洋海军只能放弃在朝鲜沿海的巡弋,徒劳奔波于渤海湾内,日本则得以完全掌握了朝鲜沿海的制海权。 3、大东沟海战之后,北洋海军损失惨重,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与日本海军正面对抗的能力。光绪则开始变本加厉地迫害丁汝昌,以抢夺北洋海军的控制权。 从御史诬陷丁汝昌是假受伤,到斥责海军修理军舰速度太慢;从指责海军没有阻止日军在花园口登陆,到指责海军没有守住旅顺口;可谓无所不用其极,最后直接企图把丁汝昌抓到北京问罪,但北洋海军军官团对光绪的瞎指挥和乱加罪名早已不满,联合起来抵制,怕海军哗变的光绪才暂时收手。 4、即使在决定北洋海军命运的威海卫之战中,光绪的负面影响力也无所不在。由于上次撤出注定沦陷的旅顺口差点被捕,丁汝昌再也不敢率北洋海军离开威海卫,只能固守待援。而光绪任命的山东巡抚李秉衡仅派1000人增援威海卫,甚至把从贵州来的援军扣下。 连丁汝昌上奏请奖励有功的海军将士,也被光绪否决。在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要被君主置于死地的情况下,丁汝昌对光绪还有忠心可言吗? 真正让丁汝昌选择自杀的,是气节。 丁汝昌不是儒生,但也饱读诗书,深受儒家文化熏陶,气节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,但自理学流行以来,已经成为国人统一认可的道德标准。正所谓“天地有正气,杂然赋流形……时穷节乃见,一一垂丹青”。 丁汝昌当时穷途末路,只有两条路可以走,一是生路,像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长官伊东佑亨劝降说的那样,暂避日本,等中国政治清明后,再回国效力(日本人也知道丁汝昌如果投降后留在中国一定被处死)。 这条路非常有可行性,丁汝昌本来就与伊东佑亨的老师胜海舟相交莫逆,到日本受庇护一点也不难。而且当时中日之间怨仇不深,“福龙”鱼雷艇管带蔡廷干被俘后担心回国被杀(这是肯定的),就留在日本,直到1901年清政府赦免北洋海军将士后才回国,后来成为民国政府的海军副司令、外交总长、代理总理,也没人说他是汉奸。然而这条生路,丁汝昌是不愿意走的。 “三纲实系命,道义为之根”,为求生托庇于敌国,骗得了世人,骗不了自己。所以,他也就只能选择那条死路了,途穷之时,一死以全名节,才是中国传统士大夫当做之事(蔡廷干不同,他是留美幼童,思维方式非常西化)。 所以,对丁汝昌的自杀,我们不能认为是逃避,他只是像中国历史上千千万万个为了名节自尽的士大夫那样,是为了维护自己心中的气节而死。“是气所磅礴,凛烈万古存,当其贯日月,生死安足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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